《善良与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我们希望世界是善良的。然而，相比升学和工作，善良有什么用吗？

讨论这个问题之前，先跟大家说一个跟教育有关的新闻。前天，英国皇室宣布，四岁的乔治小王子今年9月要上学了（英国的小学接收4-13岁的孩子，入学后先上预备班）。小王子选择的这所学校，叫做Thomas’s Battersea。它是一所受到本地中产阶级，尤其中上层父母青睐的精英学校。据说家长主要是银行家、律师、医生、记者等在英国社会高收入的专业人士。

而这所学校的核心育人理念是什么呢？你也许猜到是“优秀”、“全面发展”、“尊老爱幼”等等。都不是。校长说，学校的核心育人理念是：善良。不是简单的助人为乐。英国精英的善良教育，包含几个层次：

第一、善良，意味着尊重他人

英国精英教育重视培养人的情商，甚至胜过学业。孩子要从小学习处理与他人的关系，包括了解不同的社会阶层、种族、价值观，以及由此产生的情绪。受过良好教育的孩子，必须在行为和礼节上，对他人表现出接纳和尊重。以培养学霸精英著称的伊顿公学校长也讲了类似理念。他说精英教育，除了让孩子获得杰出的成绩，最重要是让他们学会接纳别人，尊重他人的不同。

看上去是为了别人，实际上也是为自己。人是社会动物。对他人接纳，学会调整关系，是一种高级的智慧，利人利己。教育的最终目的，是培养适应社会的人。当孩子们长大进入职场，一定会面临一个复杂的人际圈。里面不仅有自己的同乡和校友，还会有不同地域、语言或种族的人。价值观更是千差万别。那么，如何让你的工作伙伴信任你？对他人在行为和言辞上表现出接纳和尊重，一定是良好合作的第一步。

这听上去很容易，做到却不容易。在国际公司，中国的员工，往往更喜欢跟中国人打交道。而小圈子文化，往往影响了我们升职。很多人是出国后慢慢悟到：学会在礼节上尊重别人，自己的世界才会变得宽广。

第二、善良意味着尊重自己，敢于表达意见

英国人认为，善良的前提是不冒犯别人，也不委屈自己。

什么是冒犯别人？——如果你因为一个人的收入、婚姻、家庭地位、种族、习惯或外表，对他进行评论和质疑，无论当面还是背后，都属于不够善良，没有礼貌。

什么是委屈自己？——就是你明明对某个决策、提议或者做法有意见，但是没有提出来，而是一边抱怨，一边执行。中国的孩子在国际公司升职难，常常是因为我们对于领导或同事的提议，既不提问，也没意见，而是沉默的执行。这很吃亏。

当你对一个组织没有意见，选择沉默，别人会以为，你在这里做的不开心，懒得表达意见，可能正默默寻找新的工作。而实际情况并不是我们正谋划跳槽，懒得提议，而是中国式的善良，让我们不太习惯当面质疑别人。但这种中国式的善良，违反了英国人的“善良”规则。他们会认为，你压抑了自己的想法，对自己不好；同时没有解决问题，对别人也不好。既不利己，也不利人。在彼此压抑的环境下相处，最终容易导致关系破裂。所以，英美的精英教育不赞成这样。

他们鼓励有意见要说出来，有效展开沟通，这样才能增进了解，分享智慧，让一段关系、一个家庭或一个组织良性发展，减少问题，彼此都开心满意，效率得到提升。

第三、善良是一颗美好的内心，但更是一项高级的技术

英国的善良教育背后，是关于公民素养的一系列技术培训：包括安全常识、沟通技巧、尊重手段等等 （没错，尊重也需要手段！）这些在小王子的学校都是重要的教育内容。

英国人致富早，他们在百年财富积累中发现：原来金钱是买不到一切的，比如生命、爱和尊重。所以，一个社会长久富裕，需要人们不仅能想到别人，而且能在技术上给予支持，让人感到生命受到尊重和保护，产生安全和信任感。

这个世界喜欢善良的人，更喜欢用他的方式，让别人觉得舒服的人。当你的善良，既能成功的照亮自己，也能成功照亮别人时，它会变成一笔宝贵的财富，既有物质价值，也有精神的意义。

善良，有时是一种高级的智慧。

“精致的利己主义”的说法来自北大中文系钱理群教授2015年1月在北大的演讲的一段话：“我们的一些大学，包括北京大学，正在培养一些‘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们高智商，世俗，老到，善于表演，懂得配合，更善于利用体制达到自己的目的。这种人一旦掌握权力，比一般的贪官污吏危害更大。”

现行的教育太把教育和个人的物质利益结合在一起了。父母替孩子做的人生规划，不是孩子喜欢的或者擅长的，而是让孩子去选择有资源背景可以支持的职业，或者就业前景不错的职业。人们印象中的名校应该不拘一格降人才，每个学生都根据自己的个性选择不同的道路，百花齐放。但是更多的人却是去追逐金融、计算机等高回报的行业。所有的选择都从利益出发，所有的教育围绕着应试和就业来展开。他们只关注怎样最方便、最快捷地获得一个利己的结果，而不是先搞清楚自己真正想学什么，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现实。

虽然说教育是育人，但是我们的教育已经不像蔡元培当年就任北京大学校长的演说中所提到的那样，认为不应该将大学作为“干禄之终南捷径”，在学校期间应该“抱定宗旨，砥砺德行”。如今，我们培养的学生真的是文可安邦、武可定国，胸怀天下心系苍生的栋梁之才么？恐怕整体上来说离这个目标还很远。这些利己主义者，他们走在几代人铺就的康庄大道上，但可能却并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也缺少对于社会的担当。

说说我们身边的例子吧：每年开学前后，从高一到高二，从高二到高三，都会有几波大大小小的家长要求换老师事件，最奇葩的是高一也开始了，根据是什么呢？网上看来的对某某老师的评价。亲历事件，有一个班的家长纠集十几二十个人一起来找校长室，说某某老师太年轻不能上高三教我们孩子，没经验；然后再继续抱怨另一位老师年龄太老精力不济，也不能教我们高三孩子！我真的想问问这些家长们，你们的孩子将来就没有初入职场菜鸟一个迫切需要有人引领历练的阶段吗？我们自己将来就没有老得有点儿迂腐唠叨和年轻人有代沟的一天吗？这件事为什么不能反过来看，年轻人精力旺盛有朝气有向上努力的愿望少家庭负担可以更好的和学生交流沟通，这是他的优势；老教师富有经验和爱心，知道孩子是怎么一步步在错误中长大的，有更多人生阅历，这也是它们的长处。学校在安排老师的时候肯定会考虑人选的合适与否，不合格不敬业的老师学校也不会安排的。

况且，每个人都不是十全十美的，都有优点和缺点，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认可。同样一个特点在有些人看来太好了，我孩子就需要这样严厉认真的老师，而另外有些人看来可能觉得对我孩子太严苛有故意整我孩子的嫌疑，太古板较真了。

还有我们说了好几次的校门口停车的事儿，仍然有极个别的家长恨不得能把车开到楼上教室门口，最好一步也不用走。正对着大门停车堵住了进出的通道。我说的这些家长的事，可能有学生觉得跟我说干嘛，与我何关？我想可以借鉴一下刚才讨论的英国式善良，一是尊重理解老师；二是不委屈自己表达观点；三是通过理性善意的交流沟通促成事情的解决。

如果没有你回家跟父母聊天时对某某老师的不满，家长怎么会聚众来找？因为有些家长眼中只有孩子是他世界的中心，一切都应该围绕着我的孩子转才是对的。孩子的事就是天大的事！我希望的是你能客观公正地评价老师，希望家长能理性地看待你的抱怨，能积极合理的寻求沟通的解决问题的渠道，而不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孩子觉得不好的，就一定要换老师。将来到了社会上，单位里公司里，老板对你不好，是不是也可以直接换老板？

如果你也认同家长这样的观点，那说明你正在走向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成长的大道上。

在三甲传真公众号里还有一个故事：发生在深夜十一点，一个医生的朋友圈：42岁。男患，主动脉夹层破裂致左侧胸腔多脏器缺血、失血性休克。患者来到急诊科后，血压已经降至80-40，心率140次/分，给家属交代病情，该病人死亡风险极高，生还几率极低，家属表示放弃治疗，其妻子告诉他本人情况，看看还有什么要最后交代的。我也离开了急诊科。因为现在医患关系紧张，搏的机会也不大，也不想再做手术。在半路接到急诊科医生电话，叫我回去，病人想见我。回去见到病人后，他告诉我：主任，这些年我没有赚到钱，孩子也小，不想连累家人，我不治了，另外，我死后，请您帮我一个忙，把我的器官全部捐掉，让其他需要的人能继续活下去。这两句话深深的打动了我，临死还心存善念，就凭这一点我得去搏一搏，极力鼓励家属有一线希望都拼一下，最终家属也同意了。我反复看了片，做好了各种预案，如临大敌，下了非要救他不可的决心。上手术台后几度血压下降到70-30以下，最终成功封堵破口，病人得救。术后大家都沉默许久，感悟多多，这个病人不是我救了他，是他自己的善念救了自己，不是他的善念，我们大家都放弃了，他也挂了。所以不管是谁，请心存善念，你的善念一定能为你带来福寿。

故事总是这样，越是简单就越是直抵人心，越是拥有惊心动魄的力量。没有患者的一念之善，就没有医者的奋不顾身。没有医者的一念之善，也就没有患者的劫后余生。医学是爱的产物。医生之所以敢冒风险，既缘于对生命的敬畏，更缘于对人性善良的笃信。在医生捧出一颗热心时，请社会不要冷眼相对，请报以温暖和珍惜。

医患关系经常会被我们做老师的用同理心转换为家校关系，假如把看病和受教育都当成买卖，有钱就一定能买到健康买回生命吗？用钱就一定能培养出好孩子（在他们眼里只有身居高位能挣大钱才算培养成功的好孩子吧）吗？培养不好就是老师的错？! 救不了命就是医生的错？!

医生不是万能的，他们能做的只是把你在排队走向死神的队伍里尽力往后拉一拉缓一缓而已；教育也不是万能的，我们能做的也只是激发你内心的动力与向善之心，必须由你自己在别人帮助下努力完善自我而已。

还是那句话，我希望从徐州一中走出去的学生，都是品学兼优的、心存善念的、有家国情怀的、有理想、有信念的好人、好人才！